【皇穌】青玉案（二十五）
二十五、
後來還是穌浥先推開了北冥皇淵。
兩個人紅著臉望著對方，一隻手和另一隻手悄悄地扣緊了十指，落日餘暉灑在他們臉上，漫射出橘紅的溫暖色澤，一雙眼睛在陰暗的背景光線下閃閃發亮，像是闃暗的密室裡，忽然有人點亮了一抹燭光那般。
「我……」
穌浥覺得一直這樣互相望著對方很蠢，然而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，畢竟此時似乎不是說「我該回去了」的好時機。
最後還是北冥皇淵解了危：
「穌浥要陪我去看一場電影嗎？」
輕輕點了頭，穌浥腳底抹油似地鑽進了副駕駛座，一繫好安全帶就把頭扭向了窗外，一副對外頭景色無比留戀的模樣，只留下一個紅紅的耳朵尖，供北冥皇淵猜測那人的心思。
不過事到如今，也沒什麼好猜的就是了。
穌浥果然也是喜歡我的。
北冥皇淵忍住哼歌的衝動，在GPS上就近找了一家二輪片的戲院，心裡就想著隨意找部電影，多和穌浥溫存幾個小時，度過這個愉快的假期。
然而鮮少看電影的穌浥，很努力在當前預備放映的片單裡逐一查過了大致內容，然後挑了一部「看起來比較有意義的」電影……
北冥皇淵不知道穌浥的標準是什麼，因為他其實平常不太看韓片，大多還是會從好萊塢選個預告片畫面大氣磅礡、特殊有趣的去看。《失業女王聯盟》在影廳外面播放的預告片看起來就很單調，就算字幕寫說在韓國有上百萬觀影人次，感覺還是很不真實。
不過跟情人看電影，其實也是不太需要計較內容的就是了。
然而這是北冥皇淵的想法，跟穌浥完全沒關係。
近兩個小時的觀影時間裡，穌浥全程都非常專注，甚至還默默地流了好幾次淚，直到女主角慢動作特寫的臉龐被工作人員的流動字幕取代，才緩緩地用手指抹去淚水。
「穌浥，你看完這部片有什麼想法？」
北冥皇淵雖然覺得那群女工的執著很感人，但是除此之外也不覺得這部片有哪裡好。不過這種話當然是不能對著明顯頗有感觸的情人說，故而只好迂迴地探起了口風。
因為這部片講得是超市員工，正好和穌浥在便利商店打工的經歷重合，故而頗有共鳴。也因為跟北冥皇淵確定了關係，穌浥更覺得能有話直說。
因此穌浥一改方才淚如雨下的愁容，轉而滿臉義憤填膺：
「拿擔任正式職員、升遷當利誘，店長可有一手了，簡直像湯姆歷險記裡的主角，讓人幫忙刷油漆還能拿賄賂一樣。誘餌被拒絕了馬上也能把人炒魷魚，反正都是他們大老闆說的算。」
「罷工幾天就損失七十億，賺那麼多錢怎麼不拿來好好發加班費？」
「所以我之前才跟你說，不是所有過得不好的人都是自己有問題。」
「他們只想得到分化工會勢力、雇用打手、造謠，讓員工絕望，就沒想過要好好協商解決問題。『妥善處理』？笑話。」
「犯法怎麼了，難道不是被逼的？還好意思找警察！」
「他們有些人放棄了抵抗，是不是會被嘲笑意志不堅定？但到底是誰害的？」
「明明知道他們要罷工，卻是花錢雇黑衣人來破壞。呵呵。損失難道也是員工賠？」
聽著穌浥連珠炮似的譏誚及抱怨，北冥皇淵相當無奈：
「穌浥，我知道她們工作辛苦，但是那個超市也是因為經營不善才會需要裁撤人力。」
北冥皇淵真的覺得那部片立場很偏，完全站在罷工群眾的角度，都沒有在店長跟公司的想法上著墨。如果不是有收益上的考量，業主怎麼會無緣無故裁員呢？
「是嗎？西裝筆挺吃香喝辣的，協商時還嘲笑婦女是出來賺小費，連裝模作樣一下也不肯，說完『撤場就開啟協商』之後還笑成那樣，騙誰啊。」
所以說這部片立場就很偏頗嘛……把老闆都拍成小人得志的嘴臉，觀眾想客觀都沒辦法。
北冥皇淵憋了滿腹委屈，只得吶吶回道：
「他們這樣是不太好，但是不是所有企業都是這樣的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穌浥瞥了他一眼，似乎終於想到身邊人家裡也是開公司的，好不容易才停下了抨擊。然而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後，穌浥還是忍不住又開了口：
「你看那兩個小孩，為什麼全班只有他們有滑蓋手機？因為他們怕被看不起、怕錢不趁早用掉，還是會被生活剝奪。」
「我不懂。」
「你當然不懂。」
穌浥用一種類似審視、或說近於批判的目光，盯著北冥皇淵：
「你是不是覺得，他們既然連飯都吃不飽，為什麼還要去買高價位3C產品？本來就低賤的人，憑什麼享受高級的生活？」
「我真的沒這麼想。」
「是嗎？」
穌浥銳利的眼神盯得北冥皇淵有些發怵：為什麼他老是要疑神疑鬼，擅自認定了別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呢？
或許穌浥真的是誤會了，也或許只是點出了北冥皇淵不自知的潛意識想法，不過不論答案是哪一個，穌浥都不打算在此時刨根究底。
穌浥換上了和緩的語氣，望向籠罩著烏雲的林立高樓，幽幽問道：
「皇淵，你覺得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台灣、發生在現實中，她們會成功嗎？」
「可能要看狀況……？」
「其實，是幾乎不可能有機會的吧，不然現在哪還有那麼多血汗勞工。」
「也不一定……」
聽著北冥皇淵一貫含糊其辭的回答，穌浥話鋒一轉，直指要害：
「難道你們公司會願意認真對待這種罷工嗎？」
「我們的公司不會有罷工！」
「是嗎？所以只要有人想罷工，就先威逼利誘地勸退他們，像韓善熙那樣？然後視而不見，把新聞壓下去？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啊……」
「你……算了。」
對於北冥皇淵反射性澄清的否認，穌浥實在不能多說什麼。
畢竟造成員工過勞的人，應該也不是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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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der這是6/30的份，剩下的雖然寫完了，但是還是回來再更，也會進行小幅度的校稿訂正。一般來說都是改標點符號、錯字跟某些詞面抽換，頂多句子改寫，我通常不太進行大改動...所以會帶紙本在車上校稿，如果有想看的人到時候有碰面的話可以跟我拿，因為本來要跟我拿紙本的人不能來了XDDD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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